禪學直覺真理的方法論 

                             

 
中國傳統文化認為:
一個社會人的最高境界是達到內聖外王的境界,
即人格的提升與世功的雙重圓滿,並提出了做事先做人,
做人先修心的圓滿之路。


所以,自上古以來,中國無論儒、釋、道
三家還是其他百家之學者均以修身正心為本。內心得道,
是世功得道的前提和保障,也是個人建立無漏之業的基礎。
 

自古以來,中國人的修身正心方法很多,到了唐宋之時,
儒、釋、道三學逐漸合流,產生了禪學的修行方法。
成為人認知能力訓練與道德情操訓練的最完善的方法論。
也就是個人的內聖之法。自大唐以至明清,有成就的政治家、
商人都有其禪師。現在,西方人逐漸在興起企業家、
諮詢師的制度與中國政治家向禪師學習如出一轍。
 

禪學從佛學昇華出來的,是印度佛教傳入中國之後,
與中國儒道之一學融合的精華。它實際上是一門人類認識自心,
發現自性進而探索宇宙與人生真理的科學。
我們說禪學是一門科學,絕不是用科學來粉飾宗教,
正是禪學從傳統佛教中超越出來,還其科學的本來面目。
正象西方人把科學和哲學,從神學中分離出來一樣
(傳統的佛學已經被宗教化和神教化了)。
 

禪學作為認知科學的基本假設首先定人與自然是不二的。
人不但是自然界的一部分,而且人本身具有滿足一切宇宙與自然的真理。
在禪學的基本假設中,沒有主觀與客觀,唯心與唯物的斷然分離,
並以中道來標明自己的認知體系。但是,禪學也認為,做為個體的人,
從無始以來,由於承襲了心造作的業力和歷史文化的積澱,
因而產生了無明,蒙蔽了原本的認知能力。
這個過程,也就是當代人類所謂的進化過程。 
 

人類越是進化,人類原來的認知能力就越相對地丟失,
或被掩蓋起來。因而產生了無明與煩惱。人在現代認知過程中,
不斷地在延伸感官的認識力,即在眼、耳、鼻、舌、身、意上
不斷用工具延伸其功能,以探索自然的真理。
而禪學恰好相反,是通過特殊的修行,使人的認識能力不斷地返祖歸元,
回復認識天然本能直覺真理。
 

禪學並不否認認知工具的延伸,它仍然是印證真理的有效途徑,
也是人們普遍接受真理的方便之門。但是,禪學認為認知工具的加強
與感官能力的延伸,並不能保證認識真理的正確性與可能性。
人類面對自然與社會都是通過感官來認識物件,從感性到經驗,
從知性到理性。而這一切都並不究竟,即便是被西方人推崇的理性,
仍然是不可的,科學學說的發展史是在不斷否定前人理論的
基礎上前進的,這恰恰說明了這一點。
 

那麼為什麼人的理性也不究竟呢?禪學認為,由於人承襲了遺傳、
社會文化、學習、經驗、閱歷等等,使人形成了各種各樣的分別心和識,
或叫作主觀性。這些認識體現在三個方面:
一是人的潛在意識;
二是有意識的常識經驗;
三是身體內形成的各種反映和反射,如抵抗病毒的記憶與識別等。
 

這一切使自心在直感宇宙人生的實相或真實狀態時,產生了知的障礙。
這個障礙形成了認知遮罩,使自心與實相不能構成直接感應的過程。
或者說,把自心從真實的宇宙與人生中圈定出來,
構成了一個假像的自我世界。也就是說每一個人,
由於自己特定的生活形成了自己特定的認知系統,
是這個系統只認知相對它能接受的那部分資訊,這樣,
就產生了人們認知過程中的偏執。這也是為什麼理性也不究竟的原因。
 

瑞士的科學家曾經做過這樣的試驗。
他們首先測試了人對外界資訊接受和不接受的心理反映。
然後,他們製作了一個人的面具,面具有兩面,
一面是凹進凸去的非正常的臉。他們把臉放在被測試人的眼前,
測試者接受正常或經驗意義上的凸出一面的臉,
而排斥凹進去的非正常的臉。

然後,他們給其中一個受測試者注射了適量的毒品 — 瑪啡因;
另一個放在黑盒子裏,並進行不規則的旋轉。
中國道家也採用過類似的方法,
他們用這兩種方式打破了人的認知系統。
結果,在受測試者進入了混沌狀態,即暫時遺忘了經驗的時候,
他們不但接受凸出的臉,而且也接受了凹入的臉。
更加意外的是受測試者出現了奇特的心理反應。
他們感到了一個清澄寧靜的高速流變的世界,
並且找不到了自身的存在。
 

瑞士科學家得出了一個結論:
在每一個人的意識中,都存在著一個資訊過濾系統,
這個系統的形成是由人的遺傳,生活環境,
學習以及生活經驗決定的,在人的認知過程中,
這個資訊過濾系統起到了一個遮罩作用,
它篩選外界的資訊進入人的大腦——認識器官。
它使符合於這個資訊過濾系統要求的資訊進入,
而排斥不符合要求的資訊,這也是產生人類認知差別的原因。
也就是因為這個資訊過濾系統的存在,使人產生了偏見。
偏知與成見產生了人的煩惱。
 

當然,這個過濾系統是人類進化的產物,
它的存在使人避免了許多危險。比如該系統對宇宙中,
不利於人生存的各種波,也有遮罩作用。
人類之所只能感受到某一頻率的聲音或色彩,
而不能感受其他種宇宙射線或場的存在,
也是這個資訊過濾系統的作用,
它被禪學比喻為心鏡上的塵埃。


禪學的目的,正是要特定的方法和訓練,使人善用這個資訊過濾系統,
直感宇宙與人生的實相。當然,打破不是消極意義上的,
在自然與社會的生活中,建立自覺、自由,打破、
重建並善用這個系統的能力,打破的那個瞬間,禪學叫作開悟。
 

人的自心或腦叫作人的知見力,就像是一個院子,它開著六個門徑,
即:眼、耳、鼻、舌、身、意。而這個院子本身是在宇宙之中的,
院牆就是人的所知障或心礙。即偏見、偏知和成見。
每一個門徑上,都有把守的士兵,士兵及閘就成了那個資訊過濾系統,
它們以好惡、善惡、是非、成敗等標準決定著外部資訊的進入和取捨。

所以,無論門廊修得多遠,無論士兵多麼忠於職守,
人的自心還是不能知見院外世界的全貌,這也就是理性的局限性的根源。
禪學目的就是要打破院牆,撤去士兵,洞見宇宙真實狀態。
在這種狀態下,才能直覺地證知宇宙與人生的真理,
真實地感受自我與宇宙的一體,而真理的完美也能直接地作用於人的自心,
或者說真理與人的自心合一,感受到真理的完美力量,
產生慈、悲、喜、舍的道德良知的真實體驗。
人與自然、人與社會、我與他、我與物的一切界線 — 
分別心,就在直覺體驗的基礎上打破了。
 

所以,禪學的基本假設是:人與宇宙是不二的:
由於人的身、口、意妄作的業力,使人產生了無明,
蒙蔽了人的知見力,洞見不到宇宙的實相;
人可以通過禪學的修煉,產生無漏的智慧,
直覺宇宙的真理,這就是禪學的實證的過程。
 

一個人必須首先正信禪學的真實性,才會按禪師的指導去真修實證,
如果持懷疑態度,那麼就很難進入修正的過程,因此,
起信是修證前的理論準備。但禪學的修證過程絕不只是一個理論過程,
而是首先要入下思維與成見的過程,正如老子所說:
「為學日益,為道日損,損之又損,以至無為」。
它是證明自己的無知,偏見和偏知的過程,
是內心放下所知障,走向智慧的過程。
 

有了必要的準備,便進入實證的過程中,禪學叫作參話頭。
參話頭就是調動內在的力量,把認知的院牆推倒,
或打破資訊過濾系統,當然,還要輔以禪師的棒喝!
這是外在的力量,只有當內在的力量積累到一定程度之後,
禪師的棒喝才會產生作用,內外合力衝破這個系統,
從而由知識的層面過渡到智慧的境界。
 

參話頭分為三個過程,首先禪師給你一個不容許有答案的問題,
讓你去集中心念於一點,真實的用心去集中,凝神於這個問題的疑問,
當問題消失只剩下那個疑問之時,便進入第二步 — 起參的狀態,
也就是疑情的產生,這個疑情就是破壞資訊過濾系統的原動力,
疑情不是思想,不是思考,也不是分析與推理,
而是一個急切的焦慮的疑問,就如同小孩走失要找到孩子,
錢包丟失要找回錢包的那種感覺。

當這個疑情在心中高速地轉動時,人的感覺之門便封閉了,
那個院子的大門就關閉了,士兵休息了,而內心就如困獸一樣、
翻江倒海一般激烈地振盪起來,這時在大腦皮層的特定功能區域
產生並保持了一個極強烈的興奮灶,而皮層的其他功能區域,
則被極強烈的抑制,外界的一切不再反映了,忘記了自我與妄念。

這時進入了第三步 — 破參。
有經驗的禪師這時能發現一個人是否進入了疑情狀態,
其表情會有相應的反映,禪師會用竹板或棒子在跟前大敲一下,
產生強烈的聲響;也可能在你耳邊大喝一聲,這時,
內外之力溝通,通過神經傳導通路在大腦的聽覺中樞,
又產生一個強的興奮灶,在其神經衝動的激發下,
與參話頭所產生的興奮灶形成環路,
並進而以正回饋調節的方式,把放電擴散至整個大腦皮層。
 

一個較短時間內,它不論再受到一個多麼強大的刺激,
都不能再產生興奮,因而產生「空」和「定」的生理機制,
人便進入開悟的狀態。那時,人就會直感到佛陀所說的三法印狀態,
即,諸行無常,諸法無我,涅磐寂靜。同時,發起四無量心:
慈悲喜捨,悲喜交集的感覺從心底油然而生起。

有的人會大笑,有的人會痛哭,有的人會激動流淚。
那時人的一切知見都歸零了,全都放下了。
他會感覺到宇宙的清澄與明朗,感到世界的無邊際與可愛。
 

這種開悟的狀態,因人的定力而持續的長短不同。
即使是脫離了短暫開悟態,人的生活態度也會發生本質的變化。
他會發起無限的愛心,同時,他的認識進入了相對的無障礙狀態,
他不再固執已見,而能自覺地發起寬容與犧牲的精神。
 

當人開悟之後,人便可進入自覺狀態,會把覺悟當作生活的一個習慣,
一切都自動化了,這便是一個真正的覺者 —佛 — 他明白了一切,
對宇宙與人生有了正確的看法。
 

禪學的方法論更能多、快、好、省地幫助人們去開悟,
就如生育學產生之前,人類已經會生孩子了,而生育學的創立
更有益於人類優生優育。特別是近代的一些科學家,
如伽利略、牛頓、愛因斯坦等,都有過類似的經歷。
不過他們的開悟是在沒有禪師的情況下借外力破參的,
而是有一個偶然的外緣,如洗澡時水溢出了浴盆,蘋果落在腦袋上,
馬車夫的鞭子聲等。當然主要的還是他的內心有了不解的話頭兒,
並起了大疑情。
 

人做事最大的障礙是自己,自己的最大的障礙是自己的偏見、
無知與我執產生的急功近利的浮躁。它們使你見不到真理的存在和作用,
不能透過假像瞭解事情的實相,因而發現不了因緣和機緣,
使決策與行為建立在錯誤的判斷之上。

而當你進入智慧與覺悟的狀態時,真理會激蕩你的心去做事,
激情、智慧與力量會交匯在一起,使你進入真正揮灑自如的境界。
 

開悟並不是不學習了,並不是一下子就全知、全覺。
開悟之後,人們還要學習,開悟是徹底的消除了學習的障礙,
那時人就可以把心時時歸零,把心時時變成白紙,
接受一切都沒有障礙,那時,你不但可以一目十行地讀書,
並能準確地理解作者的意思,而且你在生活中可以感通當下的事物。
正如孔子所說:「易無思也,無為也,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
如果把「易」字換成「禪」字,也是恰當的。
 

科學是被實證的假說。
人們從公理出發,建立一個專門的認知體系,即與實際的一致性,
我們就說這個假說具有科學性。科學具有可實證性、
簡單性和可重複性,而禪學也同親具有以上性質,
開悟的可實證性、參話頭的簡單性、在不同人身上的可重複性。

它不是信仰,不是迷信,不是宗教,而是一個完全可實證的、
簡單的、可重複的學說,只不過它與傳統的自然科學,
以至於思維的科學 — 哲學不同的是它不是通過外在的實證性實現的,
也不是通過邏輯的實證性而實現的,它是通過我們每個人的內心的
真修實證來實現的,而且是非邏輯的、非線性的過程。
人心與人身就是禪學的實驗室,禪堂就是禪學的實驗設備與實驗環境,
禪師的指導就是實驗的手段。

 

當然,正如自然科學的試驗不是每次都能成功一樣,
禪學修證也不一定每次每個人都能開悟。
但從每次開悟者之間的相互溝通與印證中,
我們完全可以知道禪悟的真實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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