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眼宗 ─ 心物一體論

    

法眼宗人看來,一般的人都是把心與物割裂開來,
不能從物上見心(本心)若能從物上見心,
       心物打成一片,就不會有「心外有法」和「心法不周」的問題了。


       禪宗人常論心與法的關係,「」乃含外界事物佛法等多重含義。
心與外物、心與佛法的關係       如何,是佛教心性論的重大問題,
心與外界是主體客體的關係,心與佛法是主體修持成佛的       關係,
二者都直接涉及心性的性質功能問題。

通過對這兩方面的論述,進一步突出人心的自然
       之性,強調眾生心地自然,心無取捨,不附於物
自由自在具足佛性一切現成


       石頭.希遷禪師在<參同契>中說:
靈源明皎潔,枝派暗流注」。
       「靈源」,即心源,為一切事物、現象的根源
靈源皎潔清淨,也就是自性清淨心,就是佛性

       「枝派」,指。萬物是靈源所派生,是靈源所顯現的。
由此也可說,心與萬物是一體,心與物是貫通的
然而物猶如暗地裡流注一般,心物一體的這種貫通關係,
又不是豁然明朗的。       從心源派生萬物的關係出發,
<參同契>宣傳心與物具有本末顯隱交互流注的關係。

 
  對於心與物的這種複雜關係,法眼宗人尤為熱衷於探討 。
慧明禪師就常以這類問題質詢別人,      以了解對方的禪修造詣。
一次,有二禪客到慧明住處大梅山,慧明就提出了這樣富有哲理性的問題 ﹕

師 (慧明 ) 問曰﹕「上座離什麼處﹖」          曰﹕「都城。」
師曰﹕「上座離都城到此山, 則都城少上座、此山剩上座。 
剩則心外有法少則心法不周。說得道理即住,不會即去。」


      其二禪客不能對。禪客離開都城到大梅山,都城少一人,大梅山多一人。
      多是表示主體心外另有法,少是表明主體心不周全。
      一多一少涉及到心法與外界都城、大梅山的關係如何貫通說明,
是禪修的一大問題。看來二位禪客不能貫通從心生萬物,
和心物一體來回答問題。


      後來慧明禪師住天台山,時有博學強記的朋彥來訪討論禪理,
也有一段對話 ﹕
      師 (慧明 ) 曰﹕「言多去道遠矣,今有事借問 ﹕
只如從上諸聖及諸先德還有不悟者也無?」
      明彥曰﹕「若是諸聖先德豈不有悟者哉?」

      師曰﹕「一人發真歸源,十方虛空悉皆消殞
今天台山嶷然,如何得消殞去?」朋彥不知所措。

      按照心生萬法,心物一體的禪理,只要以前有一位禪師發明真心回歸心源,
就會導致十方空虛、外界全都消殞,而今天台山依然高聳而立,
並未消殞,這應如何說明呢?

慧明禪師的真意是在提倡以「見色 (物) 便見心」的禪悟,
以消除心物的對立,體會心物一體,便沒有
心外的天台山嶷然特立的問題了。

    
      法眼宗人又進一步深究「見色便見心」的「心」是什麼心,
此心與物是同是異 ﹖

      文益的弟子清聳禪師就提出了這個問題,他說 ﹕

      見色便見心, 且喚作什麼心﹖
      山河大地,萬象森羅,青黃赤白, 男女等相,是心不是心﹖
      若是心,為什麼卻成物像去若不是心,又道見色便見心﹖還會麼 ﹖
只為迷此而成顛倒種種不同,於無同異中強生同異
且如今直下承當, 頓豁本心,皎然無一物可作見聞。
若離心別求解脫者,古人喚作迷心討源,卒難曉悟。


      究竟如何認識心﹖認識心與事物的關係呢 ﹖
      清聳禪師認為,眾生若以一般見解來看
本來是無同異的心與物會產生出同異的分別 ﹔
      眾生若能頓豁本心,本心皎然清淨,就無一物可見可聞了
無心物同異、心物對立的問題了

      如此在體悟本心基礎上,「見色便見心」,實現心物一體
才是真正的解脫之道和解脫境界
    
      本先禪師也就什麼是「唯心所現」的含義提出問題 ﹕
      諸法所生,唯心所現,如是言語好個入底門戶。 且問 ﹕

         「爾等諸人眼見一切色, 耳聞一切聲,鼻嗅一切香,
舌知一切味,身觸一切軟滑,意分別一切諸法,
只如眼、耳、鼻、舌 、身、意所對之物,為復唯是爾等心 ﹖
            為復非是爾等心﹖若道唯是爾等心,何不與爾等身都作一塊了休 ﹖
            為什麼所對之物卻在爾等眼、耳、鼻、舌、身、意外 ﹖
            爾等若道眼、耳、鼻、舌、身、意所對之物非是爾等心,
又焉奈諸法所生,唯心所現 ﹖」

      這是問﹕
人們所感覺認識的一切事物,是人們的心呢?或者不是人們的心﹖
      若說是人們的心,萬物為什麼不隨著人們身亡而俱滅,
卻仍然在人身之外存在著呢 ﹖若是萬物不是人們的心,
佛典上又為什麼說萬物是「唯心所現」呢 ﹖
      這是一個矛盾,在本先禪師看來,
這就要求從「見色便見心」上求悟解,求解脫。

  
      對於心與物、見心、唯心的問題,講得最形象、生動、典型的,
莫過於地藏桂琛和文益三番對話的一段公案。
一次文益結伴外出參學,為雪所阻,暫住彰州城西地藏院,參謁桂琛,
      兩人有這樣的對答﹕

      地藏 (桂琛 ) 問﹕「此行何之 ﹖」          師  (清涼.文益 ) 曰﹕「行腳去。」
      藏曰﹕「作麼生是行腳事﹖」                 師曰﹕「不知。 」
      藏曰﹕「不知最親切。」又同三人舉《肇論》至「天地與我同根」處, 
      藏曰﹕「山河大地,與上座自己是同是別 ﹖」       師曰﹕「。 」
      藏豎起兩指,師曰 ﹕「。」藏又豎起兩指,便起去。

      雪霽辭去,藏門送之。 問曰 ﹕「上座尋常說三界唯心,萬法唯識。」
      乃指庭下片石曰 ﹕「且道此石在心內 ﹖在心外
      師曰﹕「在心內。 」藏曰﹕「行腳人著什麼來由,安片石在心頭 ﹖

      師窘無以對,即放包依席下求決擇。 近一月餘,日呈見解,說道理。 
      藏語之曰﹕「佛法不憑麼。 」師曰﹕「某甲詞窮理絕也。」
      藏曰﹕「若論佛法,一切見 (現) 成。」師於言下大悟。

      這段話共有三問三答,一問什麼是行腳,文益答不知。
所謂不知,是不執著求知,也不執著有所知,即行其自然。
這個回答桂琛認為最為親切。

二問人與山河大地以及人的兩指是同是異 ﹖
桂琛問這一問題的意思是,萬物與己同根同體,
無所謂同還是異,本來如此,本來自然。

      只有生起分別之心,才有同異之別
三問石頭是在心內還是在心外,這也是困惑許多禪師的一個大問題。
桂琛認為,就心來說,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地存在著的,
心裡有塊石頭是自然存在的,並不加重人的負擔,心裡沒有石頭,
也是自然的,也並不減輕人的負擔 。
這也就是所謂「若論佛法,一切現成。」

      這段公案的中心是闡揚心性自然的思想,主張主體了悟自心,
以主體包容客體,消融客體,消除人與物的對立,超越人與自然的界限。
也就是要心不附物,心無取捨,在主觀精神上沒有任何執著、束縛、負擔,
輕鬆自如,自由自在,這就是獲得了解脫。

      大道廓然,詎齊今古,無名無相,是法是修。 
良由法界無邊,心亦無際無事不彰,無言不顯
      如是會得,喚作般若現前,理極同真際,一切山河大地、
森羅萬象、牆壁瓦礫,並無絲毫可得

      亦即說人的本心具足,一切現成,一切自然
心與外界一切事物相會應,也就隨處彰顯禪境
      般若智慧顯發,世界一切事物也就毫不虧缺地自然存在。
這是更鮮明地強調不離開現實世界,
      去求禪悟和禪境,強調禪境和現實世界是貫通一體的
    
      從以上論述可知,通過對心物異同、見色見心、
唯心現物等問題的辨析,強調眾生要開發心性
顯現萬物,包容萬物,達到泯除心物的界限、對立
心物一體的境界。

就是說,眾生只要保持靈源皎潔、心地自然,
也就具足現前現見本來真面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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