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宗頓悟的宗教價值判斷
作 者: 莫錫坤
毫無疑問,頓悟是禪宗最核心的理念或旨歸。
佛教的目的是解脫煩惱,覺悟成佛。
而禪宗追求的是刹那見性、刹那覺悟,至少也得是即身成佛。
禪宗對覺悟的時間條件提出了更加嚴厲的要求。
照佛教傳統看,從煩惱至解脫、此岸至彼岸、眾生至佛地,
那一般都得經過漫長的修行歷程,
說不好還得以「劫」為單位來計算。禪宗
說不好還得以「劫」為單位來計算。禪宗
換了一個計算單位 —「劫」換成了「刹那」。
這一換,導出了很多結局:
傳統變成了現代;
這一換,導出了很多結局:
傳統變成了現代;
崇拜變成了人本;
印度佛教變成了中國佛教;
印度佛教變成了中國佛教;
如來禪變成了祖師禪。
所以可說,禪宗在中國的確立可看作是
所以可說,禪宗在中國的確立可看作是
佛教史上里程碑式的事件。頓悟法門的出現,
與禪宗在中國的確立和發展本身,即是印度佛教中國化的主要標誌。
雖說頓悟是禪宗的至高至上法寶,但歷代禪師很少直接地、
正面地去碰這個話題。實際上正是這個現象恰好印證了
禪門「不說破」的重要原則。
雖說大部禪師都避免正面談及,
但還是海闊天空、天南地北的涉及了,這就是我們所說的繞路說禪。
嚴格的說,繞路之一說是不準確的。弄懂了,它就是直的,繞不了;
沒弄懂,它才會像山路十八彎這麼繞。在禪宗史上,百丈說著了一點,
神會倒是可以看作是個例外,或說是特例。
但還是海闊天空、天南地北的涉及了,這就是我們所說的繞路說禪。
嚴格的說,繞路之一說是不準確的。弄懂了,它就是直的,繞不了;
沒弄懂,它才會像山路十八彎這麼繞。在禪宗史上,百丈說著了一點,
神會倒是可以看作是個例外,或說是特例。
因為只有神會曾經給頓悟下過一個完整而豐富的
定義:
定義:
「事須理智兼釋,謂之頓悟;
並不由階漸,自然是頓悟義;
自心從本巳來空寂者,是頓悟;
即心無所得者為頓悟;
即心是道為頓悟;
即心是道為頓悟;
即心無所住為頓悟;
存法悟心,心無所得,是頓悟;
知一切法是一切法為頓悟;
知一切法是一切法為頓悟;
說空不著空,即不取不空,是頓悟;
說我不著我,即不取無我,是頓悟;
說我不著我,即不取無我,是頓悟;
不捨生死而入涅槃,是頓悟。”
《荷澤神會禪師語錄》
《荷澤神會禪師語錄》
一、頓悟的宗教內涵
綜合起來,頓悟與以下幾個術語基本等同,基本可互換:
1. 悟、覺悟
覺悟是佛教的核心宗旨。禪宗對「悟」或「悟入」
覺悟是佛教的核心宗旨。禪宗對「悟」或「悟入」
賦予了最高的即目標級的價值。
佛法、禪法,引導、教育,參禪行腳,一切都是為了悟。
雖說禪宗為頓悟發明了一些獨特的方法,頗有獨具一格,
而且好像大有突破傳統的架勢。但表像還是不能掩蓋實質:
禪宗非但沒有離開佛教覺悟的主旨,反而賦予了某種緊迫性。
2. 見 性
即是見自性,見佛性。為什麼說見到自性就等於見到佛性呢?
這就涉及到禪宗的理論依據:本覺論 —「我」的生命原點、
即是見自性,見佛性。為什麼說見到自性就等於見到佛性呢?
這就涉及到禪宗的理論依據:本覺論 —「我」的生命原點、
本來面目就是清淨佛性。
慧能說:「聞其頓教,不假外修,但於自心,
令自本性常起正見,煩惱塵勞眾生,當時盡悟,
猶如大海,納於眾流,小水大水,合為一體,即是見性。”
應該注意到,「自」字刻出了禪宗嚴格的個體特徵。
應該注意到,「自」字刻出了禪宗嚴格的個體特徵。
3. 能所雙亡
這是說「我」的主體世界以及「我所」的客體世界,
這是說「我」的主體世界以及「我所」的客體世界,
不再被賦予任何實質性的內容和意義。
既然我以及我所已經一同消失,那「我」同外部世界的對立、矛盾
當然也就不再有成立,或發生的機會了。
所以佛眼說,「實無一法為緣、為對」。
這該是悟道者真實無華的心靈寫照。
4. 如如、真如
這說的是世界最高真理,或說本質、本體。
按佛教理論,只有正智現前者才能契入此理。
我們還可以注意到南泉曾說的一句話:「喚作如如,早是變了也!」
當然可以把這句話看作是「第一義不可說」的另一個理論表達。
這說的是世界最高真理,或說本質、本體。
按佛教理論,只有正智現前者才能契入此理。
我們還可以注意到南泉曾說的一句話:「喚作如如,早是變了也!」
當然可以把這句話看作是「第一義不可說」的另一個理論表達。
但更重要的觀察是,禪宗對於覺悟或悟入,
賦予了強烈的即時和實踐的色彩。
如如、真如、覺悟等等,在禪人那裏,不再是一個名詞、概念,
如如、真如、覺悟等等,在禪人那裏,不再是一個名詞、概念,
也不是一種思想或理論,
而是一種即時的體驗。
而是一種即時的體驗。
如如、真如、覺悟等不但可以安然地與行住坐臥、見聞知覺、
煩惱生死和諧相處、儼然同體,甚至可以由後者直接構成。
煩惱生死和諧相處、儼然同體,甚至可以由後者直接構成。
5. 解脫
主要指對煩惱、對生死的解脫。
這裏可能會有一些飛升或者飛天遁地的傳說,但禪宗的解讀更加現實、
主要指對煩惱、對生死的解脫。
這裏可能會有一些飛升或者飛天遁地的傳說,但禪宗的解讀更加現實、
更能直面慘澹的人生:
處煩惱和生死之中而解脫煩惱和生死。這同樣也具有鮮明的即時特徵:
其意首要不在於煩惱和生死之外,而在於其內。
如果說傳統佛教「生從何處來,死往何處去?」
注重的是一期生死以後的結果,那麼禪宗更注重的是
此生此世、此時此刻、此處此事、即時實地的解脫,
即刹那生死、即刹那解脫。禪宗對覺悟解脫賦予了
內在化、內置化的鮮明特性。
二、頓悟的宗教特性
禪宗的頓悟區別於傳統的覺悟方法當然就在於一個頓字。
從狹義角度,頓悟法門至少表現出了4個獨特性:
從狹義角度,頓悟法門至少表現出了4個獨特性:
1. 無階級、無階漸性
這是從手段上說的。傳統的如三學、四禪八定、六度、十地等種種修行,
那都是一步一步、慢慢走的。禪宗的要求是,一步到位、一步登天。
對禪者來說,「如如」都已經特地的遲了,更說什麼名相與正智。
這是從手段上說的。傳統的如三學、四禪八定、六度、十地等種種修行,
那都是一步一步、慢慢走的。禪宗的要求是,一步到位、一步登天。
對禪者來說,「如如」都已經特地的遲了,更說什麼名相與正智。
2. 直接性
這是禪門的方法特徵:直接地便要到達那個境界。
禪宗唱得很響亮的一句是:「不管如何若何,便請單刀直入。」
時時刻刻、在在處處都可對機、演練帶測試一番:
這是禪門的方法特徵:直接地便要到達那個境界。
禪宗唱得很響亮的一句是:「不管如何若何,便請單刀直入。」
時時刻刻、在在處處都可對機、演練帶測試一番:
你是不是那個人,你有沒有那個境界?
臨濟在黃檗門下學成,畢業離別在即。
黃檗就問:你準備上哪去啊?
臨濟回說:不是河南,便是河北。黃檗一聽,當即給了臨濟一棒。
這裏的河南、河北當指黃河以南以北地區,是泛指。
從此處我們得見一個羽翼豐滿的禪者,具有超乎尋常的好鬥性:
臨濟在黃檗門下學成,畢業離別在即。
黃檗就問:你準備上哪去啊?
臨濟回說:不是河南,便是河北。黃檗一聽,當即給了臨濟一棒。
這裏的河南、河北當指黃河以南以北地區,是泛指。
從此處我們得見一個羽翼豐滿的禪者,具有超乎尋常的好鬥性:
不帶拐彎抹角的直截了當。
其實黃檗這一問極有可能是尋常的關心之問,並無設局對機之意,
但臨濟可管不了那麼多,行腳劍鏗鏘便出鞘了,只當又較上一局了。
黃檗一棒實際上是笑駡:你較個什麼勁、當什麼真?
表面上是黃檗碰了一個軟釘子,但嚴格說來,
臨濟並沒有走出黃檗的手掌心。因為黃檗用的是虛招,
而臨濟就已經抄戈接實了。
當然也不能說臨濟錯了,因為他有難言的苦衷:
就算領導真的是開玩笑,部下他也不敢隨便的就當作玩笑而處理了。
對臨濟而言,就算將錯就錯,那也不是他的過。
不管怎樣,黃檗對臨濟的表現還是很滿意的,
所以他給了臨濟一棒,以示“犒賞”。
經他培育出的這員猛將,從今以後,不但可以劍走河南河北,
甚至大可以天馬行空,如入無人之境而獨來獨往了。
3. 即時特性
從微觀看,任一個時間點、任何一個
從微觀看,任一個時間點、任何一個
刹那都可以是悟入之點。
從宏觀上說,所有時間點、所有的刹那
都應該保持著悟的狀態或境界,
這也叫「打成一片」。
即時特性較圓滿的表達可能是:
這也叫「打成一片」。
即時特性較圓滿的表達可能是:
任何的、全體的佛法正盡在此時此刻此處表達中。
所以說,問什麼祖師西來意,何不問目前是什麼意?
不須問過去、現在、將來,也不許談天說地,
所以說,問什麼祖師西來意,何不問目前是什麼意?
不須問過去、現在、將來,也不許談天說地,
就說此時此刻、此處此事怎麼辦?
所以南泉說:「天上無彌勒,地上無彌勒」。
行腳要的是即時、實地、實處的現場表現,不須現場報導,
更不許編成故事、說成書再加上評論。
多少歲月,盡「凝聚成這一刻」,真實不假。
禪宗刹那功夫的價值與意義不可思議。
4. 實驗特性
禪宗在行腳、參禪、參公案,對機下語等一系列試驗、
禪宗在行腳、參禪、參公案,對機下語等一系列試驗、
實驗令真參實悟獲得了十分可靠的保證。
禪宗根本不接受以理論或教條方式而存在的佛法,
禪宗根本不接受以理論或教條方式而存在的佛法,
而是追求目前此刻,此處此事,萬物萬事
之中的佛法。它的實踐精神與傾向是很鮮明的。
之中的佛法。它的實踐精神與傾向是很鮮明的。
但禪宗實驗特性的重大價值並不在此,
而在於它成功地證實了:
對尋求覺悟成佛的目標而言,
試驗實驗的手段完全可以替代理論方法,
或其他方法,並且具有良好的速度優勢預期 —
或其他方法,並且具有良好的速度優勢預期 —
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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