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 體 驗
禪佛教的哲學是大乘佛教的哲學,因為禪宗是大乘佛學發展的一個果實。
但這個發展所發生的地方卻在中國,而中國人與印度人的心理與智性狀態,
都有大不相同之處。
就我看來,在龍樹尊者與婆修盤頭,以及他們直接的繼承者之後,
佛教已經不能再在它的本土上健康生長下去;如果要把它最為重要,
而此前一直疏忽的層面加以發展,必須移植到另一個地方 ──
而佛教確實由於這一層面的疏忽,生機受到很大的傷害。
大乘佛教在中國人的心靈氣候中,所發展出來而最為重要的層面就是禪。
中國人雖然未能將大乘思想中的華嚴與天臺體系做完美的發展,卻產生了禪宗。
這確確實實是中國天才對整個文化史特異的貢獻,而日本人的貢獻,則在於
謹慎的將禪宗的真正精神,活生生的流傳下來,並使得禪宗的教育方法得以完成。
說到禪是什麼,很難給一般發問者提出一個滿意的回答。
譬如說,當你問到禪是哲學還是宗教信仰時,我們就無法按照一般的詞意
說它是哲學,或說它是宗教信仰。
禪沒有它自己的思想體系;它自由的運用大乘佛教的用詞;
它不肯將自己套入任何特定的思想模式。
再者,它又不是一種信仰,因為它並不促使我們去接受任何教條,教義或崇拜物件。
確實,它有廟有寺,裏面某個特別祝聖的地方供著佛或菩薩(將成佛者)的像,
但禪僧若覺得有利於闡明他們的主旨時,卻會毫不遲疑的粗待這些佛菩薩。
禪師們所強調的乃是一種體驗,而這個體驗要以最為禪宗的方式表達出來。
禪師們認為這些表達的方式乃是使禪宗與佛教其他宗派不同之處,
也是世界上一切宗教的或哲學的思想不同之處。現代學禪的人必須去做的,
乃是對禪體驗做徹底的研究,並對禪體驗在禪宗史中所表達的方式做徹底的研究。
但這個發展所發生的地方卻在中國,而中國人與印度人的心理與智性狀態,
都有大不相同之處。
就我看來,在龍樹尊者與婆修盤頭,以及他們直接的繼承者之後,
佛教已經不能再在它的本土上健康生長下去;如果要把它最為重要,
而此前一直疏忽的層面加以發展,必須移植到另一個地方 ──
而佛教確實由於這一層面的疏忽,生機受到很大的傷害。
大乘佛教在中國人的心靈氣候中,所發展出來而最為重要的層面就是禪。
中國人雖然未能將大乘思想中的華嚴與天臺體系做完美的發展,卻產生了禪宗。
這確確實實是中國天才對整個文化史特異的貢獻,而日本人的貢獻,則在於
謹慎的將禪宗的真正精神,活生生的流傳下來,並使得禪宗的教育方法得以完成。
說到禪是什麼,很難給一般發問者提出一個滿意的回答。
譬如說,當你問到禪是哲學還是宗教信仰時,我們就無法按照一般的詞意
說它是哲學,或說它是宗教信仰。
禪沒有它自己的思想體系;它自由的運用大乘佛教的用詞;
它不肯將自己套入任何特定的思想模式。
再者,它又不是一種信仰,因為它並不促使我們去接受任何教條,教義或崇拜物件。
確實,它有廟有寺,裏面某個特別祝聖的地方供著佛或菩薩(將成佛者)的像,
但禪僧若覺得有利於闡明他們的主旨時,卻會毫不遲疑的粗待這些佛菩薩。
禪師們所強調的乃是一種體驗,而這個體驗要以最為禪宗的方式表達出來。
禪師們認為這些表達的方式乃是使禪宗與佛教其他宗派不同之處,
也是世界上一切宗教的或哲學的思想不同之處。現代學禪的人必須去做的,
乃是對禪體驗做徹底的研究,並對禪體驗在禪宗史中所表達的方式做徹底的研究。
研究禪,意謂要有禪體驗,否則就沒有什麼禪可供你研究。
但體驗本身就意含著它是可以傳達與人的;
一個體系若不能適當表達,
就不再是活生生的東西。
黯啞的體驗是不屬於人的,去體驗即是自我意識到體驗。
禪體驗唯有以禪意識為基礎,並找到它適當的表達,才算完成。
下面我要提供一些瞭解禪意識的線索。
大為山大安禪師(歿于八八三年),有一次對會眾說:「 有與無(的概念)如同藤繞樹。」
疏山在聽到這段傳聞之後,立即長途跋涉,要去弄清大安這句令人大惑不解的話,
到底是什麼意義?走到之後,他見大安正在抹泥牆,就走過去問:
「你真的說過有與無(的概念)如同藤繞樹嗎?」
大安道:「是啊,我的朋友。」
疏山再問:「如果突然樹倒藤枯怎麼辦?」
大安丟下了他的抹泥板,大笑回到他的屋子中。疏山跟隨在後面,抗議道:
「我走了三千里才到這裏,賣了我所有的衣物做旅費,就是為了向你求教這個問題,
你為什麼卻同我開玩笑呢?」
大安可憐這個和尚,就叫侍者湊足旅費,打發他回去,對他說:
「有一天你會遇到一個名叫獨眼龍的和尚,他會指明你這件事。」
後來疏山遇到明招,把他見大為山大安的事說了出來。
明招道:「大安完全是對的,只是他沒有遇見一個真正懂得他的人。」
於是疏山又把原先的問題對明招提出說:「如果樹倒藤枯,怎麼辦?」
明招答道:「你又要叫大安大笑一場!」這突然使疏山悟得了整個的意義,
大叫道:「原來大安笑裏藏刀!」於是恭恭敬敬向著大為山的方向行禮。
在這一段故事中,最令我們驚奇的是問題與回答之間的不相干;
因為就我們常識或邏輯來判斷,關於有與無的言句同大安禪師的大笑之間,
並沒有什麼關聯,也同圜吾及大慧重提這件事(稍後要說到)沒有關聯。
有與無的問題是抽象觀念和哲學問題。我們一切思想都是以有與無的對立為開始;
沒有這種對立,我們就不可能有推理行為。
因此,疏山的問題是一個基本性的問題:
「如果有與無的概念枯萎掉,我們的思想體系會怎麼樣呢?」
當樹倒下來,藤子也自然枯死。有必須無為伴,才成其為存在,反之亦然。
只有當我們認識出有與無的基本對立,我們才能對個殊事物的世界有所瞭解。
當這有與無的對立不再存在時,我們將去何處?絕對的空無嗎?
這似乎也是不可思議的。如此,則這種對立看法是否根本就錯了呢?
然而它又面對著我們,我們無法消除這個生與死的世界,而這個生與死的世界,
就以其眼前的狀態而言,又十分不能滿足我們精神上的需要。
這種生與死,有與無的對立似乎並不是最終的階段,而我們又永遠都渴切著超過它;
它指向某種更高和更深的東西,而這個東西是我們希望抓住的。
相互的對立狀態是必須超越的,但如何超越?事實上這就是疏山所提出的問題。
只要我們還停留在相互對立的世界,我們就永遠不能覺得滿足。
就以其眼前的狀態而言,又十分不能滿足我們精神上的需要。
這種生與死,有與無的對立似乎並不是最終的階段,而我們又永遠都渴切著超過它;
它指向某種更高和更深的東西,而這個東西是我們希望抓住的。
相互的對立狀態是必須超越的,但如何超越?事實上這就是疏山所提出的問題。
只要我們還停留在相互對立的世界,我們就永遠不能覺得滿足。
禪學隨筆 鈴木大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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