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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特魯德.斯坦(Gertrude Stein)奄奄一息。
                                               她忽然睜開眼睛問圍在她身邊的朋友:「答案是什麼?」
 
這是無比美麗的,幾乎是一個公案。
問題尚未提出;她問:「答案是什麼?」
 
          當然,沒有人能夠回答它。他們面面相覷。
他們甚至無法理解她的意思。

需要一位禪宗師傅,某個能夠從他的心靈
作出自發的、當下的反應的人。
某個能夠開懷大笑,或叫喊,或做些什麼的人,
因為這樣一個問題-「答案是什麼?」
          -無法用語言來回答。


          問題是這樣的,它是無法說出來的。
它是那麼深,它無法被帶到表層。
但它還是存在,那麼答案是什麼?他們面面相覷。
他們完全不知道怎麼辦。他們一定想:這個臨死的人瘋了。
          當問題沒有提出時就問「答案是什麼?」,
一定是瘋了,莫名其妙。

          沒有人回答。沒有人有足夠的覺知來回答。
沒有人反應,因為事實上那兒沒有人會反應。
          沒有人如此當下地去反應。「那麼」,
她堅持說:「問題是什麼?」
    
接著又是沈默。
別人怎麼能告訴你問題是什麼呢?
她顯然是瘋了。她顯然已經不再正常。
但問題是這樣的,不可能說出它是什麼。
當你說的時候,你違背了它。當你用語言表達的那一刻,
它就不再相同,
它就不再是心裏有的同一個問題。

          一旦它被文字化,它就成了一件頭腦的東西。
它看上去幾乎是瑣碎的,幾乎是表面的。
          你無法提出終極的問題,一旦問了,它將不再是終極的。
只有一位師傅明白她在說什麼。
 
          她是一位美麗的女子,一個美麗的人,心領神會。
在她生命的最後一刻,她在這個公案裏開花了。
          你一定聽說過她那句幾乎成為陳言濫調的著名的話:
一朵玫瑰是一朵玫瑰是一朵玫瑰。
         

          一朵玫瑰是一朵玫瑰是一朵玫瑰-沒有什麼更多的可以說。
          當你說:一朵玫瑰是一朵玫瑰是一朵玫瑰時,你什麼也沒有說。
如果你去一個邏輯學家那裏,他會說這是同義反復;
你在毫無必要地重複相同的詞。你沒有說任何東西。而在說:
          沒有什麼可說的。

          「那麼」,她堅持說:「問題是什麼?」沈默依然沒有打破。
沒有人能夠作出反應。你可以不斷地思考生命與死亡,
你可以不斷地製造許多理論和虛假,但整個的哲學只是垃圾。
 
          生命依然沒有回答,死亡依然沒有回答。
在那一刻,斯坦在問生命與死亡;關於那生命,
          也關於那死亡- 關於終極,關於基質,關於你生命的基礎。

          她在問:我是誰?但哲學家沒有回答。
          哲學家曾試圖回答;幾個世紀的思考和推測,但整個努力是空的。

          生命是存在。只有一個存在的回答能夠滿足你,
不是一個別人給予的答案;不是一個由頭腦編織的、製造的答案;
不是一個從經文裏借來的答案,
          而是一個在你的生命中產生的答案- 開花,茂盛,
          把你的整個存在帶入一種明白的狀態;讓你完全地覺醒。

          那將是一種實現,不是一種答案而是一種實現,
不是一種答案而是一種啟示,不是一種答案而是一種體驗 - 存在的。
這就是十牛圖的整個故事。探尋是存在的。
 
 禪是最為直接的方式。它直接地走向目標。
它從來不東奔西走,它從來不繞來繞去。
          它不是旁敲側擊;它就像箭一般直接。
西方最偉大的哲學家之一,Ludwig Wittgenstein 
          非常接近禪的方式,他幾乎已敲響了門。
他說:

不是世界上怎麼會有神秘事物,而是它存在。
世界存在,是真正的奧秘。不是怎麼會有你,
不是你怎麼會來這裏,不是你在這裏的目的,
而只是你存在,我存在,這是最偉大的奧秘。
當答案無法用語言表達時,當問題也無法用語言表達時。

          它讓我想起:
          一個人去找佛陀,他說:
「請不要用語言回答我的問題,
因為我聽老人說,
答案是這樣的,它無法用語言說出來。」

          佛陀笑著說:
             「當然,你聽到的是對的;
但不要用語言提問,
                 那麼我也不用語言回答你的問題
。」

          接著那人說:「那是不可能的。」


那時他明白了:如果問題無法形成,答案怎麼能形成呢?
如果問題本身無法提出,你怎麼能要求一個答案呢?

維特根斯坦是對的。當答案無法述諸文字的時候,
問題也無法述諸文字,謎不存在。
          問題無法述諸文字,答案也不能,
那麼謎在哪裡?問題在哪裡?


          這是一個偉大的洞見。問題不存在 - 是由頭腦製造的,
是一種頭腦產物。如果問題能夠形成,那也能夠去回答它。
 
有人問維特根斯坦:
          「那你為什麼繼續寫著如此美麗的書呢?」
他的著作《邏輯哲學論》
最近被譽為整個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的著作之一。
「那麼你為什麼繼續寫書呢?如果問題無法形成,
答案無法給予 - 那麼為什麼?」

他說:「我的論點以如下的方式起到說明的作用:
每一個明白我的人最終會認識到它們是沒有意義的。」
讓我重複一遍:「每一個明白我的人,
最終會認識到它們是沒有意義的。」

他把它們作為攀越的階梯。
他必須,這麼說吧,
在他攀上去之後把梯子扔掉。
當你明白的那一刻,無論我說什麼也是沒有意義的。
如果你不明白,那麼它看上去是有意義的,
但是所有的意義都是因為誤解。


如果你明白,那麼所有意義都消失了;只有生命。
意義是頭腦的,頭腦的一種投射,頭腦的解釋。
那麼,一朵玫瑰是一朵玫瑰是一朵玫瑰 一
甚至這些話也不存在。
只有玫瑰……只有不帶任何名字,
不帶任何形容詞,不帶任何定義的玫瑰。
 
只有生命-突然間沒有任何意義,不帶任何目的。
那是要認識的最偉大的奧秘。


         因此意義不是真正的探索。
         真正的探尋是面對生命本身 一 本來的,赤裸的。
         所有的問題在某種意義上都是愚蠢的,所有的答案也是。
 
所有的問題在某種意義上都是愚蠢的,
因為它們都是頭腦的產物,
頭腦是你與真實之間的阻隔。
 
         頭腦不斷地製造問題,它拖延了探尋。
它讓你相信你是個偉大的探索者,因為你在問這麼多問題。
         但因為你的提問,你在你周圍聚集著雲霧。首先,你會問,
然後問題將包圍你;接著你會得到一些答案,那麼答案將包圍你-
在你和本來的、野生的、赤裸的生命之間
         總是存在一道障礙。
它既不是問題也不是答案,它是一種啟示。

當頭腦不在時,它向你顯露。
它只是存在,顯示著它的一切榮耀,以它的完全而存在。
         但人不斷地提出問題,在他看來這種提問就是一種偉大的探索。
它不是。
 
一切問題,一切答案--都是遊戲,一切都是遊戲。
如果你喜歡你可以玩,但通過它們什麼也不會解決。
人們總是在問,一直到他們生命的終點。
      
          人一直在創造他自己的美好形象。
那是你整個生命的努力。有一天當你消失,
          你的形象落入了塵土。從塵土歸於塵土,沒有留下什麼。
 
要覺醒!不要對形象過分感興趣。
要對真實-你內在的真實感興趣;它是你的能量。
它與任何其他人沒有關係。


自身認識不需要鏡子,
因為對自身的認識不是一種反映。

自身認識是一種直接的、當下的面對;
你與你自身的存在面對面。


by   Os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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