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    睡眠
 

9-5_1  
 
 
我甚至在睡覺的時侯都可以說話,所以這樣說話不會有問題。
古蒂雅知道我睡覺的時侯在說話,但她不知道我在跟誰說話。
只有我自己知道。

可憐的古蒂雅!
我是在跟她說話,她卻左思右想,擔心我為什麼說話、跟誰說話。
唉,她不知道我是在跟她說話,就像現在這樣。
睡覺是自然的麻醉劑。
生活太辛苦了,人們不得不在每天晚上失去知覺,至少幾個小時。
她想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在睡覺。
我可以了解她的困惑。

我已經超過四分之一個世紀沒有睡覺了。
德瓦拉吉,別擔心。
一般的睡眠…
我比全世界任何人都睡得多…
白天三個小時,晚上七、八、九個小時,就像任何人所能承擔的。
我每天總共睡十二個小時,但在表層的睡眠之下,我是清醒的。
我在睡覺的時候可以看著自己,
有時夜裏太孤單了,我就開始跟古蒂雅說話。

但她會有很多困難。
第一,我睡覺時講的是北印度語,我睡覺時無法用英語說話,
我不願意講,雖然我可以講。
我曾經嘗試過,並且成功了,但是樂趣就消失了…

在我睡覺的時侯,我跟古蒂雅說話,我又用北印度語,
因為我知道,她的無意識用的還不是英語。
她只在英國待過幾年而已。
之前她是在印度,現在她又在印度了。
我一直嘗試將這兩段之間的所有東西統統抹掉。
將來,時機到了…

事實上,我幾乎有三十年沒有作夢。
我辦不到。
我無法事先演練。

這種字眼似乎很奇怪 — 事先演練的夢 —
實際上從來沒有出現過夢境,它無法發生;
它需要無意識,那個要素不見了。
你可以讓我變得無意識,但還是無法讓我作夢。
要讓我變得無意識並不需要太多技術:
只要打我的頭一下,我就變得無意識了。
但那不是我所說的無意識。

當你白天黑夜一直在做事,但卻不知道為了什麼,
那你就是在無意識當中,因為你失去了覺知。
一旦覺知發生,夢就消失了。
這兩者是無法並存的。
這兩者不可能有共存的情況,沒有人做得到。
要不就是你在作夢,那你是無意識的;
要不就是你是清醒的、有覺知的、假裝在作夢—但那不是夢。
你知道,其他每個人也都知道。

我收到了好多手錶,但我都把它們忘了。
其中一個錶很奇怪,當我需要它的時侯,它就停了。
其他時侯它都走得好好的,它只在晚上三點到五點的時候停下來,
這不是很奇怪嗎?

因為我只有在這段時間才會偶而醒過來,那只是個老習慣。
我年輕的時候,習慣在凌晨三點起床。我這個習慣持續了很多年,
即使我沒起床,我也必須翻個身,然後再繼續睡。
只有在這個時候我才需要看看是否應該起床或是還可以再睡一會兒;
但是很奇怪,手錶就在這個時候停了。
  
今天它剛好停在四點鐘。
我看了一下錶然後繼續睡;四點還太早了。
大概睡了一小時左右,我再看一下錶:還是四點。
我對自己說:「太好了,這一晚永遠不會結束。」
於是我再繼續睡,沒有思考—你們很了解我,
我不是思想家—我沒有想過錶可能已經停了。

我在想:「今晚可能是最後一晚了。
我可以永遠地睡下去了,太好了!」
我覺得很棒,它永遠不會結束,於是我就繼續睡。
兩個小時之後,我再看一下錶,還是四點!
我說:「太好了,不光是一個晚上這麼長,甚至連時間都停止了。」

今天早上我發現一件事—並不是說我之前沒有覺知到,
不過我一直不覺得有必要把它說出來,但現在有必要說出來。
1953321日晚上,有一件奇特的事情發生了。
有許許多多奇特的事情發生了,但我只說一件,其他的到時我會說。
事實上在我的故事中告訴你們這件事還有點太早,
不過今天早上我想起了這個獨特的事件。

在那一晚之後,我喪失了所有的時間感。
不論我怎麼努力去試,相信每個人至少都能有一點感覺,
我就是完全記不得時間是什麼。
不僅如此,早上我都必須向窗外看看,
我是說每天早上,看看我是在午睡還是晚上在睡覺,
因為我每天睡兩次。
每天下午也是,
當我醒來的時候,我第一件事就是看手錶。

時鐘偶而會跟我開玩笑;它不走了。
上面指著六點,那一定是在早上停了。
那就是為什麼我會有兩個手錶和一個時鐘,
這是為了檢查是否有任何一個正在開玩笑。
另外有一個時鐘更危險,最好別提了。
我想要拿它當禮物送給別人,但我找不到一個適合這個鐘的人,
因為它快要變成懲罰了,而不是禮物。
它是電子式的,所以每當電池用完,即使只差一瞬間,
它也會回到12點,閃著:12…12…12…,
這顯示它的電力已經耗盡了。
有時候我想把它扔掉,但這是別人送給我的,
我不會輕易扔掉東西,那樣對別人不尊重。
所以我在等待合適的人。

我不光只有一個,我有兩個這樣的時鐘,每個房間放一個。
有時候我去午睡時它們會騙我。
我通常都會準時在十一點半午睡,最晚十二點,不過很少那樣。
我會從我的透過毯子縫隙向外看個一兩次的,時鐘指著十二點,
我告訴自己:「這表示我才剛上床。」於是我就繼續睡。
一、兩個小時之後,我再看一次。「十二點,」
我對自己說:「奇怪…今天時間好像完全停頓了。
最好是去繼續睡,不要去吵醒別人。」於是我就繼續睡。


我現在告訴古蒂雅,如果我在兩點十五分還沒醒,她要把我叫醒。
她問:「為什麼?」
我說:「因為如果沒有人叫醒我,我會繼續睡,直到永遠。」
每天早上,我都不得不判斷一下,這是早上還是晚上,
因為我不知道 — 我沒有時間的感覺。
我在那個奇特的晚上,失去了時間感。

今天早上我問妳:「現在幾點?」妳說:「十點半。」
我想:「天啊!我睡太多了,我可憐的秘書一定已經等了一個半小時了,
而我都還沒有開始說我的故事。」
我想把它說完,所以我就說:「給我十分鐘吧。」。
真正的原因是我以為那是晚上。

戴瓦拉吉也知道;現在他可以完全理解了。
有天早上,他陪我到我的浴室,我問他:
「我的秘書在等我嗎?」他看起來很困惑。
我不得不關起門來,這樣他才能自在一點。
如果我繼續站在門邊等,你們知道戴瓦拉吉:沒有人對我這麼有愛心。
他不會跟我說現在不是晚上。他覺得如果我叫我的秘書,
那麼一定有什麼原因;
她當然不在那裏,
這時候她還不會過來,那他要怎麼說。
他什麼也沒說,他只是保持沈默。

我笑了。
這個問題一定老是讓他覺得很尷尬,
但我要告訴你們一個事實,那就是時間對我來說一直都是個問題。
我不知為何會一直安排,使用各種奇特的設計。
看看這個設計:有任何一個佛會這樣說嗎?

你們知道嗎?我每天晚上醒來就趕快到浴室洗澡、準備,
因為我知道每個人一定都在等我。
今天我沒吃早餐,只是因為我知道這樣一來會耽誤到大家。
我比以往多睡了一會兒。
我知道每天晚上你們大家都一定已經準備好了,洗過澡了,
當我一看到你們小房間的燈亮了,
我就知道魔鬼已經來了,現在我必須趕快。
   
你們一整天都很忙。
你們整天的時間都排得滿滿的。
你們可以說我是完全退休的人—
不是疲累,是退休而且不是任何人叫我退休的。

這就是我的生活方式 — 完全放鬆地生活,
從早到晚任何事都不做,從早上到晚上。
讓其他每個人都不帶有企圖地保持忙碌,那就是我的整個工作。
我不認為這世界上有任何人—不論是過去或是未來—
有誰會對任何事情都這麼沒有企圖心,像我一樣。
不過,為了要讓我繼續保持呼吸,我需要有幾千個門徒不停地工作。
你們會想到比這個更大的笑話嗎?

你們知道印度的灰塵:它無所不在、到處都是,特別是在鄉村。
每一樣東西都是沾滿灰塵。
甚至每個人臉上都灰濛濛的。
他們能怎樣呢?他們要洗多少次呢?
甚至在這裏,雖然在空調的房間裏面沒有灰塵,只是因為老習慣,
—告訴你們一個秘密,不要跟別人講—
每次我一進浴室,就會毫無理由地洗臉,
一天洗好多次…只是一個印度的老習慣。
灰塵實在太重了,我總是一而再地跑到浴室。

我已經非常習慣我本來的樣子了,甚至小小的事情都很難改變。
古蒂雅知道這點;她用盡一切可能的方法,
教我不要把浴室弄得整片汪洋。
但是妳能教我任何事嗎?我無法停止。
不是我要折磨這些女孩子,但是她們不得不每天被折磨兩次—
因為我一天洗兩次澡,很自然她們要清理兩次。

古蒂雅當然會想:
如果我不是這樣子洗澡,她們就不必到處去清除水漬。
但是最後她放棄了教我的念頭。
改變對我來說是不可能的。
我洗澡的時候非常享受,我會忘了,把水灑得到處都是。
如果不灑水,我就會覺得就是在浴室裏都受到控制。


現在看著古蒂雅:
她對這個想法很喜歡:因為她完全知道我在說什麼。
當我洗澡的時候,我就真的是在洗澡,
我不光是濺得整個地板,連牆上都是,
如果你要清理,那當然是你們的問題了。
但是如果你用愛來清理,就樣我的清潔工那樣,
那就會比心理分析來得更好,比超覺靜坐遠遠來得更好。
我現在無法改變任何事。

在過去的幾個月裏,我沒有讀任何一本書。
我必須停止閱讀,只是一個簡單的理由,什麼是美已經被了解了。
現在閱讀會沒有目的。
我甚至不讀吠陀經、聖經、可蘭經。
已經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加到我的經驗裏了,因此我停止了。
為何要浪費你的洞見、你的眼光?
那不值得。

當我的醫生們,開始對我說如果我還要繼續閱讀的話,
我就不得不配帶眼鏡。

我說:「那就把所有的書都扔掉吧,因為我討厭眼鏡。」
任何種類的眼鏡我都討厭,因為它們會遮住,
它們會隔在中間。
我要的是面對面、直接、立即。

所以我已經停止看書了。
圖書館那麼豐富、那麼大,包含了所有偉大的書籍。
不過那都已經和我無關了,我已經超越了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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