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 平  法師


 
 
禪宗歷代祖師在教化弟子時,都採用因機施教的方法,
根據弟子的不同根性,採用方便靈活的接引方式。

這些祖師都反對死板教條的修證方式,
主張在日常生活中自然證道,
從而擺脫了刻板修道方式對禪子思想的束縛。
為禪宗的悟道方式開闢了生動活潑的新領域。
 
南宋育王淨曇禪師就是一位主張 “ 日用是道 ” 的高僧。
淨曇禪師晚年住錫杭州時,王公貴族無不趨之若鶩,
爭相與他結交,淨曇禪師高興地迎來送往,
沒有顯出絲毫的焦躁的情緒。

當時很多禪子都想從淨曇禪師那裏得到參禪的真諦。
面對禪子們的求法,淨曇禪師在一次上堂時說:
 
本自深山臥白雲,偶然來此寄閑身。
莫來問我禪兼道,我是吃飯屙屎人。
 
淨曇禪師在本詩中表達了自己對參禪要旨的理解。
詩歌前兩句,說淨曇禪師本來過著,
如山中白雲一樣的悠閒自得的生活,
只是由於偶然的因緣,才使自己來到杭州弘法。

在這裏一段時間,常常有許多弟子前來向我問參禪的奧義,
我認為證道並沒有奇特之處,它既像 “ 深山臥白雲  ”
一樣隨意自然,又蘊含在我們平時的日用行事作務之中。
 
淨曇勸誡弟子不要刻意去追求所謂的悟道。
因為一旦一個修行者把注意力放在 “ 悟  ”的問題上,
他已將 “ 悟 ” 當作一個客體,自己已置身於 “ 悟 ” 之外了。
這個 “ 悟 ” 反而成為你修道的障礙。
如果你能做一位在日常生活中,隨緣隨分的人,
你就有可能在不知不覺中,觸緣開悟。

一次,有源律師問慧海禪師:“ 僧人修道,還用功嗎?”
 
大珠慧海回答:“ 用功。”
 
問:“ 如何用功?”
 
答:“ 饑來吃飯,困來即眠。”
 
問:“ 所有人都是這樣,他們跟你的用功一樣嗎?”
 
答:“ 不一樣,他們吃飯時不肯吃飯,百種須索;
     睡時不肯睡,千般計較,所以不一樣。”
 
大珠慧海認為,只要隨緣任性度日即是用功,即是無修之修。
其 “ 饑來吃飯,困來即眠 ” 之語,即源於此理。
已明瞭者也是餓了吃,困了睡,在外相表現上與常人無異。

他們的心總安住於當下,再無馳求,
對外境之違順便能不拒不迎,自然隨緣。
如此 “ 饑來吃飯困來眠 ” ,與佛道合,才是用功。

常人心思總在造作分別,不能停歇,
于諸境上百種追求,千般計較。

遇順境者,則千方百計留之戀之;
遇逆緣時,則費盡心機除之去之。

若圖謀不成,則憂上添憂,怖上加怖,
乃至惶惶然不可終日。至此境地,食不甘味,
寢不成眠,雖求 “ 饑來吃飯,困來即眠 ”,亦不可得。

明白此理之後,無論吃飯睡覺,
乃至日常生活中種種行為,
皆為修行,皆成功德,皆是隨緣度化。
 
大珠慧海的 “ 饑來吃飯,困來即眠 ” ,
後來成為禪門傳誦的佳話,和禪僧恪守的信條。
饑餐困眠,是禪宗隨緣任運、率性適意精神面貌的形象表述。

禪宗對隨緣任運尤為推崇,守端禪師則以 

“ 饑來要吃飯,寒到即添衣。
      困時伸腳睡,熱處愛風吹。 ”
 
         作為他的 “ 四弘誓願 ”。


而溈山與仰山的一段公案,也是饑餐困眠的生動體現:
 
仰山禪師有一次到遠方去度夏,
解夏之後就回來看望他的師父溈山。
 
溈山問仰山道:
“ 一個暑期都沒有見到你,你在那邊都做了些什麼?”
 
仰山回答道:
“ 我耕了一塊地,播了一籃種子。”

溈山讚美仰山說:
“ 這樣看來,這個暑假你沒有白過。”
 
仰山接著問溈山說:
“ 這個暑期你做了些什麼呢?”
 
溈山說:
“ 白天吃飯,晚上睡覺。”
 
仰山同樣讚美師父說:
“ 那麼這個暑假,老師你也沒有白過啊。”

 
溈山認為,禪就是生活,
所以禪者的砍柴、除草、犁田,
種種勞作,都是修行。

對於真正的修行者來說,
行也是禪,睡也是禪,動也是禪,靜也是禪。
饑餐困眠,處處皆道場。

所以仰山禪師說師父溈山暑天沒有白過。
 
與此相似的如臨濟說:
“ 佛法無用功處,只是平常無事,
屙屎送尿,著衣吃飯,困來即眠。”
“ 無事是貴人,但莫造作。”

所謂 “ 無事 ”,是指不求佛、不求道,
以及不向外求的一種心理狀態。

“ 貴人 ” 是精神上富足的人,也就是佛。
離開饑餐困眠而追求禪道,無異南轅北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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