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我:掃除一切知見 
 
作者 :   淨  慧



 
學禪的人一定要對禪有一個明確的概念。
特別是對禪宗所說的禪,要有一個明確的概念。

中國的禪宗和印度傳來的佛教有聯繫,
但它在更大的程度上是一種創新。

它是把佛教的思想,
真正地落實到了平常日用當中。
它不是一種理論,不是一種思維方式,
它是我們生命的全部,是我們人格的整體。
這是禪宗的禪最主要的特徵。
 
禪是活潑潑的,不可以邏輯去推理它,
也不可以用理論框架去架構它。
邏輯推理、理論框架,對於禪宗的禪來說,都是沒有用的。
所以說中國的禪宗是嶄新的,它最突出的表現
就是要發揮我們每一個個體生命的主體性、自覺性
 
禪處處強調我們要充分發揮自己的主觀能動性,不要依賴他人,
要靠自己的力量求解脫。只有發揮了自己的力量,
我們才能真正改變自己的命運,創造自己的命運。
禪宗覺得,包括佛所說的經典在內,一切的文字語言,
對於真正發揮人的主體精神的作用來說,都是一種障礙。
 
我們把唐末一直到五代、北宋這個時期的禪宗語錄打開來看看,
或者把《景德傳燈錄》好好地咀嚼一番,我們就會發現禪師們
是如何地強調主體精神。為什麼禪宗要呵佛罵祖呢?
因為如果你過分地執著佛言祖語,
它就會成為我們發揮主體精神作用的一種干擾、一種障礙。

所以禪宗就是要把佛見、
法見等都掃除乾淨,
這樣人的主體精神才能顯現出來,
我們才能做自己的主人翁。
 
這樣的思想,在晚唐時期的臨濟禪師那裏體現得最徹底、最突出。
臨濟禪師的語錄沒有多少,但是他卻把當時的佛教大罵一通。
他以這種方式,要我們把自己的本來面目,把那個不思善、
不思惡的本性挖掘出來。所以他要痛斥一切執著,橫掃一切知見。
 
臨濟禪師在南方得法,但沒有在南方弘法,而是到河北正定這個地方弘法。
他的語錄上講:「有一廢院,名臨濟院。」這個寺院是在東魏時期開創的。
他老人家就揀了這麼個地方住下來。住的時間不很長,接著發生了戰亂,
寺院就毀掉了。

後來,有一位將軍,把自己正定城裏的舊宅佈施給了臨濟禪師,
臨濟禪師還是以臨濟院的名字命其所居,就是現在臨濟寺所在的地方。
臨濟寺的舊院,在滹沱河的旁邊。儘管我們現在還是念禪偈
「滹沱嫡旨,祖道真傳」,但現在的臨濟寺與滹沱河相距還是很遠的。
 
《臨濟語錄》裏提得最多的一個問題,就是所謂「無位真人」。
我們每個人心中都有位真正的人,實際上我們現在活動的都是虛假的人,
那麼這位真人究竟在哪里?這個真人看不見、摸不著,
可是你卻一刻也不曾離開過它;你可以接近他,可以和他融為一體,
但你無法給他定位,所以說是「無位真人」。
 
臨濟禪師經常在上堂的時候講:
「有一無位真人,在汝諸人面前放光動地!」

這句話的意思是說,無位真人時時刻刻在起作用,
我們日常的一切言行舉止,起心動念,都是這位無位真人的表現。
這個無位真人是什麼呢?如果勉強給它命名,那就是「佛性」。

根據教下的講法,我們要把我們每個人的眾生性剝去好多層皮,
剝到最後,才能見到佛性。而臨濟禪師從不二出發,把佛性和眾生性,
把無位真人和有位凡夫看做是一回事。他認為離開了眾生,
也就沒有佛可言。離開了眾生的當下,佛在哪裡?

所以說,他更直截了當地把我們每個人的生命本源揭示出來了。
自性佛的觀念,在《六祖壇經》裏一再被提出來,
而臨濟禪師則進一步把它具體化為「無位真人」了。
 
臨濟禪師還提出另外一個觀念,就是:

「隨處作主,立處皆真。」


什麼叫立處呢?

立處就是當下。

就是說,離開了當下,沒有真理可言。
當下就是真理,真理是具體的,真理不是抽象的。
真理或者說佛性,沒有須臾離開過我們,
只是我們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當面不識,用而不知。

所謂「百姓日用而不知」,就是這個意思。
我們天天都在用,時時刻刻都在用,沒有一分一秒離開過它,
但是我們不知道它是什麼。這就是我們眾生的迷惑。

所以,禪宗主張「直指人心,見性成佛」。
直指,就是要在當下指示給你看,讓你當下把它承擔起來,
這樣你自己當下就是佛。你如果敢於當下承擔的話,
那你的生命就昇華了,你就會用佛的要求來要求自己,
用佛的心懷來改變你個人的那種眾生心懷。

直指,就是不偏不倚,就是一針見血。
直指的目的就是要見性成佛。那麼,什麼是性?什麼是心?
心即是性,性即是心。離心無性,離性無心。能明白這個道理,
你就立地成佛!你也許會懷疑,成佛就那麼容易嗎?
成佛要說容易,容易到了極點,彈指之間就能進入極樂國土。

要說不容易,那也是深不可測,不可限量,讓你摸不著頭腦。
立處皆真,或者說立處即真,這個道理是非常徹底的,
也是非常透徹的,道出了禪宗的特色。幾乎所有的祖師語錄
都是在發揮這個觀點。禪宗的祖師在驗證學人的時候,
也是根據這個觀點來設立機關。
 
那麼,是不是說臨濟禪師就認為,直指人心,見性成佛,
立處見真,就了事了呢?是不是說你真正當下承擔了,
明白了,就完事了呢?就像臨濟禪師在大愚的指點下忽然說出:
“原來黃檗佛法無多子!”(原來黃檗的佛法也就是如此呀!)
那麼這以後怎麼辦呢?要好好去保任。
 
什麼是保任呢?曹洞宗的曹山本寂禪師講:
「如經蠱毒之鄉,不得沾著一滴水。」
這種保任的功夫,可以說較比丘守的二百五十條戒,
還要嚴肅得多。只此一句話,戒、定、慧三學,全在其中矣!
所以我們如果真能按照禪宗的辦法去修、去證,
那必定是戒、定、慧三學具足。
 
    有人問祖師:「如何是戒、定、慧?」
祖師們大都說:「我這裏無此閑傢俱。」



為什麼說無此閑傢俱呢?

並不是說他們不重視戒、定、慧,
因為他們不是按照這個次第去修,
他們是一念具足戒、定、慧
他們的方法比次第去修更直接、更徹底
 
關於悟後起修的問題,臨濟禪師有一首非常有名的偈子。
許多喜歡禪的人可能看過或讀過它,但並不一定真正重視它。
 
      臨流不止問如何?
      真照無邊說似他;
      離相離名人不稟,
      吹毛用了急須磨。
 
這首偈子講了一個什麼道理呢?
「臨流不止」是說在證悟以後,內心的微細念頭,
潛意識裏面的那些善念、惡念和無記的念頭不停地生起滅去。

「問如何?」意思是說,這個時候,
應該怎樣去對待它們呢?

「真照無邊」,就是說要用最堅銳、
最徹底的智慧去觀照它們。

「說似他」,是說我就把這個方法告訴給你們。

「離相離名人不稟」,自性是既沒有“相”、
也沒有“名”的,所以人們很不容易把握它。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要千萬注意啊,注意什麼呢?
他用了一個比喻,「吹毛用了急須磨」。
吹毛就是吹毛劍,把秋雁毛朝劍口上一吹,毛就斷了,
說明劍鋒利無比。

利劍好比我們的智慧,任何微細的念頭只要一生起,
我們就要用智慧毫不留情地去斬斷它。即便劍非常鋒利,
用過之後還是要及時地去磨。這就比喻我們開悟以後,
仍然要時時提起覺照,而並不是萬事大吉了。

這就是保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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