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來禪 與 祖師禪

 
 
 
禪也叫「禪那」,譯為「靜慮」,又名「思惟修」,
是透過思惟、觀照所成就的智慧。

現今所說的「禪」,含有「定慧等持」的意味。
但是禪法初期,很重視禪定,隋唐時期的神僧特別多,
與偏重四禪八定的禪法有著密切關係。

早期禪法對「禪」一字,偏重於「定學」而說。
比如《念佛警策》慧遠大師在禪經序文上說:
禪非智,無以窮其寂智非禪無以深其照
禪智者照寂之謂,其相濟也。照不離寂。寂不離照。」
雖然禪中有智、智中有禪,
但是慧遠大師把禪一字詮釋,偏重在心的寂靜上。
 
禪有很多種,現今流行茶道、花道,也說有定慧、有禪,
這些定慧無法脫離世間,所以歸類為世間禪。

出世間禪是解脫的智慧,佛法是出世間的智慧,
所以佛法的禪是出世間禪。禪宗是以禪為宗的宗門禪,
禪宗在方便上的不同,又分為如來禪與祖師禪。

唐代圭峰宗密把禪分為五類,即:
外道禪,凡夫禪、小乘禪、大乘禪和最上乘禪(亦名如來清淨禪)。

有厭下而欣上的智慧,但是沒有解脫的智慧,是凡夫禪;
悟「我空」偏真之理而修者,是小乘禪
悟「我、法二空」所顯真理而修者,是大乘禪
若頓悟自心,本來清淨,元無煩惱,即心即佛,
心佛畢竟無別,依此而修者是最上乘禪,亦名如來清淨禪
 
從印度傳到東土的禪法,重視次第修證,比如隋唐時期的安般禪,
廣說數息、相隨、止、觀、還、淨等次第。
鳩摩羅什的《禪法要解》和覺賢的《達摩多羅禪經》, 
也都明確敘述了四禪的修證次第或九次第定,
修證上有著明確的教理依循,依於戒、定、慧引導,
按部就班的走向明心見性,讓心回到本來面目,
即是如來清淨禪。

如來清淨禪的「如來」是指心的體性,
乃如如不來不去。
 
《金剛三昧經》云:「大力菩薩言,何謂存三守一入如來禪?
佛言,存三者,存三解脫。守一者,守一心如。」

三解脫者:虛空解脫、金剛解脫、般若解脫。

「虛空解脫」指法身無形無相;
「金剛解脫」指如如不生不滅、不增不減;
「般若解脫」指息妄顯真智。

《金剛三昧經》乃由義理上來描述如來清淨禪。
又如《永嘉證道歌》說:「頓覺了如來禪,六度萬行體中圓,
夢裡明明有六趣,覺後空空無大千。」

靈巖妙空佛海和尚在註解證道歌時,說:
「不歷位次,一超直入,故謂頓覺;圓融具足,無欠無餘,謂如來禪。」
有著「名言義理」的闡述,有理路可尋、道跡指引,是如來禪的特色。
 
禪宗傳到五祖弘忍大師,其門下人才濟濟,
尤其神秀大師「持奉楞伽,遞為心要」,被五祖弘忍大師稱讚說:
「東山之法,盡在秀矣。」其門下玄賾作《楞伽人法志》,
皆是延續達磨祖師四卷《楞伽經》印心的如來禪。

到了六祖惠能大師,改變了這樣的趨勢:
六祖惠能是很特殊的一位禪宗祖師,本身不認識字,
也因此容昜直接越過名言與繁雜的義理葛藤,
在弘忍大師的指引下,直接頓見心的本性,
同時也光揚了頓悟法門。

弘忍大師的法脈在當時,
也就形成了二大主流:南頓北漸。
禪宗由五祖單傳法脈到六祖後,一花開五葉,開展為五派共榮的局面,
禪法雖然一時鼎盛,但是並沒有立即分成如來禪與祖師禪的差別。
直到仰山慧寂禪師,在勘驗學人禪境時,
才把清淨如來禪分為「如來禪」與「祖師禪」二種的不同差別。

祖師禪是中國佛法的特色,歷經「臨濟喝」、「德山棒」、
「趙州茶」------等等,漸漸的把佛法運用到生活上,
發揮到淋漓盡致,也把禪法的智慧推向高峰。

 
仰山禪師的如來禪與祖師禪:

話說香嚴禪師,天生聰慧,記憶非常好,但是無欲世間功名,
成年後,就選擇出家了。當時百丈懷海禪師的禪法遠播,
於是參學於百丈禪師,由於香嚴禪師資質好,又廣閱經論,
所以每逢酬問,都能問一答十,卻是未能悟道。

百丈禪師圓寂後,他的師兄潙山禪師的悟境,早為十方所讚歎,
於是繼續參學於潙山禪師。有一天,潙山禪師說:
「師父尚在時,就聽說你對經論下了很多工夫,講解的非常好,
這是因為你天資聰慧的關係。但是修行是要洞澈生死的根本,
不在於這些學識;你說看看,生命在父母未生之前是怎麼的一回事?」

香嚴禪師被這麼一問,一句話也答不出來,回到寮房後,
翻閱所讀過的經論,竟然找不到答案,因此希望潙山禪師為他解說。

潙山禪師說:「我若跟你說明白,以後你一定會罵我,
何況這件事,我說的是我的,就算你聽了答案,也不會是你的。」
香嚴禪師所明白的眾多佛法知識,也無法解開這個生死問題,
於是燒掉留下來的筆記,感嘆的說:
「與其在文字上知解,不如做個行腳僧,參訪善知識。」
於是悲傷的拜別他的師兄潙山禪師,啟程參學。
 
有一天,經過了南陽慧忠禪師的遺跡,感傷道場頹廢,發心重建,
並辛勤的除草,整理雜亂瓦礫時;就在拋出的瓦礫正好擊中了竹子,
發出清脆響聲之時,香嚴禪師當下頓悟,於是立即放下手邊的工作,
回寮房淨身、焚香,遙向潙山禪師的住處方向,讚歎潙山禪師說:
「和尚大慈大悲,慧命再造,恩同父母,和尚當時若是為我說破,
就沒有今日的徹悟。」於是作了一首偈頌:
 
一擊忘所知,更不假修持。
動容揚古路,不墮悄然機。
處處無蹤跡,聲色外威儀。
諸方達道者,咸言上上機。
 
大意說,瓦礫擊石這一響聲,頓落了名言分別,見到了本來具足、
不用修持的真面目。舉手投足,揚眉瞬目,都是自性的妙用流露,
完全沒有知見上的分別造作心。覺性無形無相、無聲無息,
卻能與色、聲、香、味、觸、法顯出無量妙用,
悟道者都說這是明心見性的智慧證悟。
 
潙山禪師知道後,認為香嚴禪師已悟了,仰山禪師聽到後,
覺得香嚴禪師,未悟道前,知識的名言執著非常強,
必須當面勘驗才算數。仰山禪師就去見香嚴禪師說:
「潙山和尚讚歎師弟已悟生死大事,能否說說你所悟的禪境呢?」
香嚴禪師就舉這首偈頌回仰山禪師的話。仰山禪師說:
「如果依於教理的解悟,也能作出這樣的偈頌,
希望能再用別的話來說說你的悟境。」香嚴禪師聽了,又作一首偈:
 
去年貧,未是貧。
今年貧,始是貧。
去年貧,猶有卓錐之地。
今年貧,錐也無。
 
「去年貧,猶有卓錐之地」,意指未能泯絕名言,存有知見葛藤。
「錐也無」,意指頓落名言,入於諸法畢竟空的妙諦。
仰山禪師說:「這樣的境地,只能算是如來禪,不是禪師禪。」
 
如來禪強調義理的圓融與修證次第,由「有卓錐」到「錐也無」,
正是如來禪的特色。祖師禪則強調要從生活當下中,隨時隨處,
隨機取材,當下不落名言與思量,直指心的妙用或本地風光。
 
香嚴禪師聽了仰山禪師的質詢後,立即回一偈:
我有一機,瞬目視伊。
若人不會,別喚沙彌。(問取沙彌之意)
仰山禪師終於認同,此時的香嚴禪師通澈祖師禪。
 
悟後的香嚴禪師,後來開堂說法,
有一段容昜引人省思的祖師禪,節錄如下:
若論此事。如人上樹,口銜樹枝,脚不踏枝,手不攀枝。
樹下忽有人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
不對他,又違他所問;若對他,又喪身失命。
當恁麼時,作麼生即得。(這時候,要怎麼會取祖師西來意?)
時有虎頭招上座,出眾云︰「樹上即不問,未上樹時,請和尚道?」
師乃呵呵大笑。
 
學習之初,要建立正知見,必須依於經論,才不會走入歧路,
如來禪如是,祖師禪亦如是。然而禪的證悟,必須語言道斷,
心行滅處中相契般若,如果只是處在解悟的階段中,
就必定尚存有知見上的葛藤。

祖師禪在於當下對境應機,隨境現觀般若,
所以沒有讓你思量之處:你一動念頭,即落在思惟的知見上;
禪乃離四句,絕百非,動念即乖離。

禪境乃絕思絕慮,一切知見都派不上場,
若有思量時,即是尚未現觀般若,
所以由祖師禪來自我勘驗,很能明確覺醒是否尚停在解悟中。

但是,不能因此認為學祖師禪的人,是反對熏習經論法義,
祖師禪要人息滅經論知見,在於提醒第一義諦,必須得義忘詮,
超越名言戲論,不被經論知見所縛。

六祖惠能大師在弘忍大師處,作了一首偈: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這首偈闡明法性的空寂性,但是弘忍大師並沒有認可,
六祖大師最後在弘忍大師為其講說《金剛經》時,
方才大悟心性原來「體用圓融」,悟後的六祖說:
「何期自性,本自清淨;何期自性,本不生滅;
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無動搖;何期自性能生萬法。」
經論是正知見的明燈,修證的依循,
即使是六祖也是依《金剛經》而澈悟。
 
就法性空寂之體悟,乃諸法畢竟空,滅盡一切戲論,無佛無魔,
更沒有所謂如來禪或祖師禪。說有如來禪與祖師禪,
只是修證上的方便路標,讓我們明確修證方向,免得走入歧路。

就個人看來,仰山禪師說︰「如來禪,許師弟會。祖師禪,未夢見在。」
旨在以祖師禪來勘驗是否現觀般若,是否有落在知見葛藤,是勘驗方便,
猶如現今的品質檢驗方式,有概略與精密不同方式;
但就所驗的性質,並不因方式不同而有差別:
如來禪與祖師禪的勘驗亦如是!

就禪的本質,沒有如來禪與祖師禪的不同;
也非是仰山禪師的心中有祖師禪高於如來禪的知見;
會有祖師禪高於如來禪,是眾生的分別見,非仰山禪師之本意:
蓋因諸法空寂,即歸源心體,湛然常寂,
若是尚存有微毫之法,都是心的分別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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